顧行雪在客棧中一直待了十幾天，引氣入體後, 曾經學過的那些凡人界靈力匱乏, 每次運轉都需要很費力的去調動周圍靈力入體的書籍仿若寫的都是假的, 至少她調動起來便感覺周圍靈力十分活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點, 這麽短的時間，顧行雪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自己現在的修為絕對不是練氣一層。

除了衛明言與燕歸來，她還沒有接觸過其他的修行人，也就無從得知要如何查看自己身上的修為，只能這樣稀裏糊塗的照著書本練下去。

她能輕易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漸漸輕盈，力道也變大了許多，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 很快顧行雪就需要築基了。

據說在凡人界就很厲害的練氣期在修真界並不算真正的修者, 築基才是修真界的底層狀態。

現在家中都知曉她跟著虛淩宗的人走了, 顧行雪不能就這麽回去，自然是想要到天地更加廣闊的修真界去。

那麽在這之前，她必須要將自己的修為提升起來，才可以通過兩界的大門, 並且在修真界立足。

衛明言留下的戒子空間中還放著原來的靈石, 顧行雪沒打算碰除了劍法之外的東西。

就連劍法，都是她猶豫再三，才遲疑的拿了出來練。

倒不是怕那個男人做什麽手腳，只是用了他的東西，就總感覺自己的態度變了一般。

只是她癡迷劍術，再加上一心想要登上仙途, 實在是……

想到這裏，顧行雪有些羞愧。

用了就是用了，她就算是找了再多的借口也是無用的。

還不如打聽一下在修真界一本功法價值幾何，再將這本劍法書值的靈石賺來，連同戒子及裏面的物什一道還回去。

這是顧行雪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在她察覺到自己的體內的靈力仿佛隱隱約約到了一個界限，無論如何運轉都沒辦法沖破時，顧行雪暫時放下了修行，離開客棧繼續啟程。

她要去哪裏，連自己都不知道，思來想去，聽說揚州柳城的修者最多，也許她可以到那邊去，詢問一下凡人界修者是何種情況。

剛剛走出客棧大門外，穿著男裝戴帷帽的女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

她就這麽站在門口，嘗試著在身體內運轉吸收著外來的靈力。

感覺只有兩個字：艱難

無論顧行雪如何努力，都只能收獲到少少的靈力，而這些靈力還不如她在客棧中吸收到的十分之一純凈。

用來比喻的話，客棧中的靈力如同汪洋大海取之不盡，而若是純凈度便是清澈泉水，而只隔著一間門，外面的靈力卻是斑駁覆雜，又似是即將幹涸的小溪，可憐巴巴的擠出一點點水流出來，其中摻雜滿了黃土泥沙，偶爾還會蹦出兩條半死不活的魚出來，吸收起來磕磕絆絆，完全不能沈下心來。

客棧外的靈力才是凡人界的常態，這也是為什麽凡人界少出修者的原因，被這樣的靈力圍繞著長大，能出靈根的幾率還可，想要修行出個什麽來，必須要付出高於上界同等修為之人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努力。

再加上修者並不是長生不老，一個境界的上升雖然可保住一段歲月，但也總有到了盡頭的時候。

生老病死，哀怨離愁。

這是生而為人如何都逃不脫的，可偏偏，修者能夠從這個圈裏面跳出，成為高高在上的仙人。

因為這一點，即使知道凡人界貧瘠，被留下來靈根不好的，或者是沒有來得及參加宗門選弟子這唯一機會的人便也開始自己摸索著修行，一開始很多人走了彎路，直到從凡人界被選到了上界宗門的弟子修為修到了可以下界的地步，將一些修者用的書籍傳到了凡人界，凡人界的野生修者們這才多了起來。

幾乎每一個踏上修行之路的凡人界修者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們就是凡人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後無一例外的，被拍死在了沙灘上。

天才總是有很多，可妖孽卻從沒出過。

別看後浪們在凡人界地位崇高，說一不二，掌控者偌大的家族，可若是修真界的人來了，就連一個小弟子，他們都要點頭哈腰，小心奉承，生怕惹怒了人家。

到了最後，後浪們悟了，凡人界沒前途，就算是搶破頭都要擠到修真界去！

顧行雪之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家中長輩手中明明有修行的書籍卻還要一直堅持著等到她們被宗門帶走之後才正式開始修行，以前她還猜想著或許是因為那些書籍到底不是正統，長輩們害怕她們學了之後在上界不能更好的跟隨修行。

可現在吸收著斑駁的靈氣，顧行雪覺得自己明白了原因。

若是一開始，她就是用的靈力，修為上升緩慢不說，也會無法承受純凈的靈力，等到了修真界，怕是更難修行。

顧行雪微微閉眼，將那些覆雜充滿混亂的靈力全部驅逐出了體內，睜開眼，一雙黑亮的眸子動了動，重新又踏入了客棧中。

她環顧四周，打量著周圍吃飯的食客。

不行，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

穿著一身黑色男裝的顧行雪戴著帷帽，一路上了客棧樓梯，重新回到了自己房間，推開窗，外面左側正立著一棵大樹，從底下往上望去，樹葉郁郁蔥蔥的遮的濃密什麽也看不清。

她就這麽站在原地四下望了望，這周圍除了廂房，也就只有這麽一顆大樹可以藏人而又不會被發現了。

顧行雪打開行囊，從裏面取出了紅色軟鞭。

她在家中時，最喜歡的武器除了劍，便是長鞭，只是因為出門在外，少有男子使鞭，為了避免麻煩才收了起來。

拿了長鞭，將頭上的帷帽取下旋轉著丟在了床上，軟鞭從窗口甩了過去勾住樹幹，整個人便輕盈的順著這股力攀上了樹。

顧行雪是會爬樹的，小時候每次顧羽靈的風箏掉落被掛在樹上，母親都道太過危險換新的風箏，顧羽靈太喜歡那只掛在樹上的風箏，委屈的站在那哭，都是她背著母親爬上去拿。

她膽子大，又自小習武，還總習慣帶著軟鞭纏繞樹幹，一來二去的，不光沒有出過事，反而還對爬樹這項技能熟練了不少。

這條大樹雖然很大，上面的樹葉也多，主幹倒是沒那麽多繁瑣，顧行雪很輕易地一路上去，之後，她站在一根略微粗壯的樹枝上，手撐著主幹，與坐在輕飄飄一根細細樹枝上的白衣仙人對上了視線。

場面一時很尷尬。

最終，面容俊美的仙人先打破了寂靜：“我在悟道。”

顧行雪的視線看向了他坐著的那條細樹枝。

“修行之人，不食五谷，更何況我已經大乘期，若是我想，不需踏劍，也可在空中飛行。”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該生氣這人沒走的，可望著他這副完全不心虛的淡然模樣，顧行雪的火氣就升不上來了。

還能怎麽升，自從見到了這人之後，無論她的態度如何，他都像是一個木人一般，永遠都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有那麽一瞬間，顧行雪甚至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當然，她很快就強制性的將這條完全不合理的想法驅逐出了腦內。

“晚輩這幾日也恰好想要歸還這枚戒子，前輩既然來了，便收回去吧。”

她用一只手取出了放在荷包中的戒子，遞了過去，“還有那本劍術，晚輩會將這本劍術價值的靈石攢夠後一道送還前輩，只當是買的。”

衛明言靜靜的望著面前拿著戒子遞過來的白皙手指，看著顧行雪眼底隱藏的憋屈與恨意，突然道：“不若這般，我給你一個機會。”

望著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女孩，他淡聲說：“我已經成立了虛淩宗，虛淩宗第一條門規，宗主弟子一日不殺師，一日不出師。”

“我收你為徒，每年都會與你機會比試一場，你殺我，於情於理還是於你自己，都正常無比。”

顧行雪楞住，她心中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厭惡面前人，如何想要除之而後快，可等到衛明言親手將刀遞過來了，卻又遲疑了。

到底是因為警惕有什麽陰謀，還是因為衛明言這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她自己也說不清。

但她知道，她對衛明言，是絕對沒有半分好感的。

“不必了。”

顧行雪選擇拒絕：“我絕不會尊你為師！”

她甩出紅鞭，纏繞住了底下的枝幹就要下去，卻聽身後人用著平靜的仿佛在說‘買了個茶杯回來’的語氣說：“我欠了你，就絕不會放任你一人在外。”

“要麽，你拜我為師，要麽，我們二人結成道侶，你不願，我自然有其他方法讓你點頭。”

“你！”

顧行雪猛地回首，方才才淡去的仇恨重新染上了不可置信的厭惡：“無恥小人！”

“堂堂大乘期修為，居然做出威脅人的卑鄙之事，你也不怕遭天下人恥笑！”

白衣仙人仿佛聽到了什麽很有意思的話，如玉的俊美面容上緩緩露出了個淺笑來。

“難不成你還以為，上界之人個個都是遵守禮法，愛護小輩之人？”

“我若勝過你，就算我說這月亮是方，它便是方，我說這樹是圓，它就必須圓。”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連一牙牙學語的小兒都知曉修真界本就以強者為尊。。”

“這才是修真界。”

他緩緩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正恨恨望著自己的女孩，就這麽勾著唇，微微俯身，朝著她伸出了手。

“如何，我的好徒兒，要不要來與師尊一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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